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潘和灵(四川宜宾)
当四十分钟的车程过后,我站在这片土地,阳光明媚,潺潺溪流,葱葱田野,新野依旧,微风轻拂,夹着新鲜泥土和淡淡的竹子的味道。进入高三冲刺期后,这是我半年来第一次未感到压抑与紧张,闭上眼,胸口高低起伏着,我贪婪地想要把这自由轻松的空气全往身体里灌,通过熟悉的味道回到小时候,无忧无虑的小时候,自由童真的小时候。
睁眼,小小的村庄似乎被上天定了时,被天地遗忘,它静谧宛然,它生机勃勃,它静静流淌着。我想,是否和我一样,每一个离家的孩子时隔一段时间回到故乡,脚落在那片土地上,都会有那样短暂的陌生感,又陌生又熟悉。通过气息在脑海深处的匣子里寻找过去的记忆,在一条蜿蜒的泥土路的尽头,我又回到了这里。
和奶奶聊聊家常,为她扫了扫地,理了理衣裳,总觉得只能这样表表半年未归、迟来的孝心,也曾天真地以为真的可以这样来消除内心的愧疚。当她开始老去,当她已经老去,年轻时的风姿早已消逝,取而代之的,是无尽的褶皱与沧桑,是挺直的背弯成柳条,是白色浸润的鬓角。越至暮年越是心里难捱,奶奶慢慢说着心里的担忧,和我有意无意地交代,百年之后,她如何回到来处。我太没用,只能故意提高嗓音,假装厌烦她那无所根据的说辞,以此来掩饰我心里和她一样的害怕和担忧,和我不愿面对的现实,她的担忧可能来源于年华的流逝,光阴的殆尽,而我的害怕来源于自己的无能为力,因为我知道自己的宽慰无法解开老人的心结。她忙让我坐下,我知道她想和我多说说话,她知道没办法让我待太久。所幸的是,奶奶最近身体好转,状态也比以前更好,对我也算是一种安慰。
当相聚的激动、高兴过后,随之而来的便是酸涩无奈的离别。走在家乡的新公路上,她紧紧握着我的手,慢慢地送我到坐车的地方,还是像以前一样唠叨。她对这个孩子希望得太多,希望我能吃得饱吃得好多长肉多长个,希望我能睡得早睡得好,希望我能学会照顾自己,不要让自己受委屈,希望我健康,希望我快乐,希望我不要强迫自己,也希望我能多回去看看她,多陪陪她。相聚时的时间总是过得很快,似乎,欢愉的时刻总会让我们失去理性,忘却时间;也许,也是我们潜意识害怕和抵触分别,不愿面对。我坐上了返回的车,她摸索着裤子的荷包,从里面拿出一个白帕,白帕里又用一个黑色布袋套着,再拆开黑色布袋,里面装着她所剩不多的积蓄,她想要让她的孩子有底气,就像她的身体还硬朗我还是小孩儿的时候那样。她“态度强硬”地把一百块塞进孩子的口袋,又转身给了司机车费,语重心长地交代司机,要把这个孩子安全送到,她生怕出了意外,满眼都是焦虑与担忧。早已成年,见过大城市繁华的我,在奶奶眼里,仍然是当年第一次一个人离家去城里读书,又害怕又稚气的小孩子。
潇潇十月,路边的树叶慢慢变黄变枯,冷风一吹,叶子跟着沙沙的响,也让人们不自觉地把脖子往衣领里缩。车子开始掉头,我摇下车窗,使劲招手让奶奶赶紧回去,她坐在石墩上,嘴里还在对我嘱咐着什么,可是,那时风大,加上车子发动机的声音,我没听清,但,我都知道。
佝偻的背,青白相映的头发,殷切的眼神,温柔的抚摸,口袋里的一百块,是我每每在外感到无助迷茫时的精神慰藉。我们都很珍惜、很不舍,世上见一面便少一面,我看着她的神情,眼睛阵阵酸涩。一开始,我们都憧憬着重聚,到最后,我们都忧心着离别,岁月薄情,催人老去,又欺人年少,我努力长大,却怎么也赶不上她老去,只能暗暗希望时光仁慈,慢一点,再慢一点。
院前的老槐树又开花了,门前的摇椅依然在,手里的蒲扇就这样摇过了一年又一年,奶奶依然坐在门前,风在她脸上吻出了一条又一条细纹,她,依然在等我回去,岁岁年年。
【作者系宜宾学院行政管理专业2023级10班学员】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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